建筑与建筑之外
In and Between Lines

采访：谭刚毅、李晓峰、王兴田
现场翻译：王兴田
后期翻译：陈宏
录音整理：陈宏、谭刚毅

　　新建筑：我们参观了古谷先生的三个作品——茅野市民馆、小布施町立图书馆、高崎市立樱山小学，茅野市民馆通过线性的、通透的图书馆可以看到后面绵延的山形，小布施町立（小学内）图书馆通过屋顶来比拟远处山体的形状，请问您在设计过程中对待自然和场所的态度，又采用什么手法来应对？
　　古谷诚章：建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与其周围的环境如何呼应，所以我并不是一直用同样的形体，而是将建筑形体与基地的环境、地形进行合理的组合，使其成为一个与环境相调和的建筑。环境肯定不可能全部都是好的方面，一定会有一些缺点。建筑师通过建筑（设计）处理好这些缺点，并使这些缺点变为特点，我希望设计出这样的建筑（这样的建筑是我想设计的）。
　　新建筑：茅野市民馆的剧场和美术馆都采用了灵活的隔断这种可以重新改造的方式，也就是一种灵活性设计（flexible design）。您是设计前就想尝试开放建筑（open building）的理念，还是在设计过程中考虑到现实可能的需要及其使用模式来进行设计的？
　　古谷诚章：简单地说，在40多年前，日本建筑中出现多功能厅是因为日本缺乏土地资源。多功能厅必须同时满足多种功能的需求，但在使用当中却出现了对专业人士来说不好用，对一般人来说也不好用的问题，因此实际上逐渐变成了一个没有功能的多功能厅。近20年来，又逐渐发展为专业化的功能空间，比如音乐剧场等，专业人员觉得这些空间特别好用，但利用率特别低。随着社会的发展，这样的空间将难以满足新的艺术以及新形式的市民活动的需要。日本现在又开始重新要求建设市民活动与专业用途均可以使用的真正意义上的多功能厅。多功能厅的发展经历了不适用—专业化—真正意义的多功能厅这样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
　　我们现在需要考虑到底什么是市民与专业人士都可以使用的真正意义上的多功能厅。一个很重要的变化就是回到了市民的参与。以前专业的剧场用于专业人员表演，老百姓只能看，而现在的多功能厅老百姓也能参与了，虽然唱得不好，跳得不好，但自己可以上去表演，这种参与对多功能厅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这是一个核心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开放空间（open space）就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
　　新建筑：您怎样看待人们日常的使用模式？之所以有这样的一个问题，是因为之前在采访茅野市民馆馆长时了解到，最初老百姓不太能接受市民馆的进入方式和使用方式（古谷先生笑），后来才慢慢习惯了。您是否认为建筑设计可以对人们的生活模式或习惯有所引导，甚至改变？
　　古谷诚章：确实如你们所说的那样，建筑师应该是新生活的引领者。这个就像我们泡温泉，刚下温泉的时候感觉很热，很不适应，泡一会儿就感觉舒爽了，也放松了。设计跟这种感觉一样，最初老百姓可能有些不适应的地方，一旦习惯了以后，魅力就体现出来了。我坚信，建筑师能使原来的生活提高一些，丰富一些，而不是给他们现在的生活做一个东西就完事了。这是建筑师和建设者（甲方）之间的一种关系，不是建设者有一种要求，建筑师按照这个要求把它完成（就可以了），而是应该有比这更高水准的提案，然后与建设者（甲方）共同完成。他（甲方）有100%的要求，而建筑师要超过这个标准，120%的完成才能达到要求。

        新建筑：有一种观点认为，未来建筑设计不应基于简单的功能定义来确定建筑的类型及其设计，而是根据program，即内在的使用模式来进行设计，您的这几个作品也充分反映了这一点。未来建筑师应探索不同的program，创造新的使用方式。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古谷诚章：在我的几个作品里，program的概念（我们叫计画，或者叫流程等）、参与的模式非常重要。茅野市民馆包括三个功能部分：图书馆、美术馆和剧场，一般的设计是分开来做的，入口各是各的，最好将人流分开，这是出于功能上的考虑。这样的话去图书馆的人只去图书馆，听音乐的人只去听音乐，相互之间完全没有交流。正因为这样，我在设计市民馆时使3个部分相互重合、交叉，形成让3个部分能互相交融的program。按一般的理解，图书馆就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读读书的功能，但小布施町立图书馆作为小镇上或街道上交流的一个场所，地方上的人和外面来的人可以在这儿见面，老人和小孩可以在这里交流。我觉得这种交流也是这个图书馆program的一部分。高崎市立樱山小学也是这种。所有的学生、家长或是附近的一些居民可以在很宽的长廊里见面、相互交流，这也是program。我认为在我的建筑里program是和形体同样重要的。
　　另外一个，建筑师可以在基本的要求之上提出他的一个program。比如说高崎市立樱山小学很宽的那个走廊可以把附近一个小学的学生叫过来一起活动。茅野市民馆的旁边是车站，市民在等车的时候也可以看看书、活动一下，在电车开车前一分钟离开。在离电车站这么近的地方增加这些活动内容都是建筑师提出的program。
　　新建筑：在参观高崎市立樱山小学的时候，我非常感动，不仅是因为日本对教育的重视，还跟设计的方式相关。该小学的设计跟教育家的某种教育理念相关联，您在设计前期阶段与非建筑专业人士的交流和合作可能起了很大的作用。请问您如何看待设计初始阶段的这种合作和交流？又获得了一些什么样的启示或灵感？
　　古谷诚章：在设计过程中，建筑师不是万能的。设计医院、图书馆、使领馆、小住宅、小学校等各类建筑，建筑师不可能了解那么多的东西，所以建筑师应该同其他领域的专家和专业人员合作。这种合作不是1+1=2，而是1+1=3，是一种提高。对于建筑师而言重要的是想象能力，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进行想象并理解的能力是非常需要的。超出建筑师的想象能力的部分则应该与相应的专业人员共同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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